2021年2月27日 星期六

歷史洪流中努力活下來的一個個《熱源》by川越宗一

 

連假第二發,意外遇到自己很喜歡、可是非常不敢碰的歷史小說。因為歷史小說通常都不小本,可是一拿上手,沒有看完前視線很難離開這些依據史實改編的奇妙文字。然後,我就在一天之內認真地貼在電腦前看完這本精彩絕倫的書,在跟許多文化背景糾結混淆的同時,我只能一直感動到哭得亂七八糟,好險是在家看的,不然路人可能會以為這人瘋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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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伊努」,這個字的意思就是「人」。既不強也不弱,既不好也不壞。因為生在世上,所以就活下去。接受一切,或是設法填補。既然已經活著,當然要活下去。

書中兩位主角分別是生活在樺太島被迫遷移到北海道對雁村的阿伊努人,以及被俄羅斯帝國迫害而流放到島上的波蘭人,在這個氣候嚴峻的寒冷之地,阿伊努人、鄂羅克人(烏爾塔人)尼夫赫人(尼古奔人)是這裡的原住民,靠著捕魚、狩獵和放牧馴鹿維生。而日本跟俄羅斯的帝國殖民文化,在戰爭期間強行登島,以「文明人」的驕慢之姿,試圖要把當地「落後的土人文化」消滅殆盡,這景象,似曾相識到讓我不禁顫慄。

沒錯,台灣同樣也是一個因為戰爭和遷徙,致使現今存在於多種文化的島嶼。於是,在看到「1875年日俄兩國訂立樺太、千島交換條約,日本放棄樺太島(薩哈林島)以換取千島群島的領土權,此後的薩哈林島成為俄羅斯帝國的流放地。1904年日俄戰爭爆發,隔年簽訂的樸資茅斯條約把北緯50度以南的樺太島歸給日本。194589日,蘇聯違反日蘇中立條約、進攻南樺太島,占領全島。如今俄羅斯依然實際統治整個薩哈林島。」這一連串因為國與國之間的爭端而衍生的人與人、人與土地的被迫切割或分離,總會讓我想到,於此同時,台灣也正經歷著一次又一次的流血衝突與文化抗爭。即使在沒有世界大戰的現在,我也曾經在兒時困惑著:我到底是本省人,還是外省人?我,會有原住民的血統嗎?而這樣的分別,到底會有怎樣的差異?如果變成不同分別的我,那我,將不會再是原來的我了嗎?

正如此書序章中,紅軍的庫尼可娃下士回憶起當年在大學念民族學時,那個用蠟筒製成的唱片中的聲音說道,「這是薩哈林島阿伊努人的歌曲和琴聲。」「別人說我們是正在毀滅的民族。」讓她不禁想到,「在錄製這張唱片的時代,他們過得幸福嗎?」儘管把時間跟空間拉展到無限大後回頭看,每一個民族與文化其實都在往毀滅的路上走去,正如死亡中就會來到每一個生命面前。透過閱讀歷史小說,穿越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來反看思考當下的自己,「看來這年頭……,只要是眼睛看到的東西都非得決定屬於誰不可。」「人不會屬於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他覺得文明已經漸漸磨去了樺太島阿伊努人身上的阿伊努本色。他們真的應該變成沒有任何特徵、光滑平坦的文明人嗎?」「我問過爸爸,我是阿伊努人還是日本人。」「真奇怪,我明明是要回去自己出生的故鄉,卻要使用護照和別的名字。」「教育是為了給我們力量,讓我們保護自己不受不合理的侵害。」教育、文化傳承、追尋自我與成長,生命中會發生的一切,從來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就能夠得到的,放心地依靠著所生存的環境、家人、親友,乃至整個宇宙,即使死神不時會在自己面前狂嘯飛舞,只要好好地承接由他人產生、並真實溫暖了自己的熱源,珍惜著、並努力繼續傳遞下去,我想,就算人類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搞出讓人啼笑皆非的衝突乃至戰爭出來,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在歷史洪流中努力活下來的一個個熱源,終將成為這宇宙中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卻能始終明亮著的、閃耀的星點

延伸閱讀,關於阿伊努人的文化與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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